鈰子君

你好,我是铈子。

cp@Noglues

生科狗,主角厨,爱着所有闪闪发光的人,希望所有温柔的人都能被世界温柔相待。

【赛维】Between the Devil and the deep blue sea

好像很久没有更过时之歌相关了

赛维·Between The Devil And The Deep Blue Sea

 

少女前线AU,有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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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我想到落于海面的雨——浩瀚无边的大海上无声无息地、不为任何人知晓地降落的雨。雨安安静静地叩击海面,鱼们甚至都浑然不觉。”

 

是从哪里读到这句话,赛科尔早已忘记了,他本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形,忘却的东西便如垃圾,丢便丢了,然而这句话像个顽固的病毒,依旧盘踞在心智云图的深处。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海”这个字,之后他读了很多书,脑海里那个关于海的拼图一点点丰满,以至于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可以绘声绘色地描述所谓“海”的模样。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怔然许久,接着清空了自己关于“海”的所有记忆。现在想想,一切仿佛在那是就被定下了结局:人形的一举一动都有逻辑,无论是他人看起来多么怪异的行动,在自己的AI演算中一定是自洽的。

 

可赛科尔却无法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理由,仿佛他的AI在那一瞬间停止了工作,他什么也没想,就那么确认了指令。

 

“太过轻易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气之下把东西给扔了吗?”维鲁特挑开打火机的盖子,冷冽的蓝色在裹挟着砂石的风里微微颤抖,“果然是个叛逆期的小孩。”

 

赛科尔从鼻子里挤出一个重重的“哼”,上前几步,抬手试图掐灭维鲁特手里刚蹿起烟雾的烟。维鲁特侧身一让,反手将打火机投掷出去,一条银亮的弧线直冲赛科尔面门。

 

眼前一花,维鲁特感到自己的手腕被谁用力掐住。他眨眨眼,眼前晕染出一片沉重的深蓝色,某人嘴角挑着笑,眼角眉梢透着计划达成的喜气。

 

“怎么样啊指挥官?”赛科尔痞痞地笑,那个前一秒被作为武器投向他的打火机,此刻像个玩具一样在他手中上下跳动,“不是我说,你的反应太慢啦,远近闻名的智将维鲁特,体术居然是个连新兵不如的渣。”他蹭到维鲁特面前,无视维鲁特毫无波动的脸,嬉笑着说,“诶你说,这话有多少人相信啊?”

 

维鲁特没吭声,他皱着眉用力挥挥自己的手腕,奈何赛科尔的牵制,根本没法动作。他抬眼,冷冷地说:

 

“放手,你弄疼我了。”

 

闻言,仿佛触了电似的,赛科尔放开维鲁特的手,显得颇为尴尬。他眼见着维鲁特好整以暇地转动手腕,只好挠挠头,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在原地巴巴地看着。维鲁特瞟他一眼,几乎要被这家伙讪讪的样子逗笑了,于是他刻意绷着脸,朝赛科尔伸出手。对方很识相的将打火机双手奉上,活脱脱一个忠诚的狗腿子。

 

“本来就是维鲁特指挥官您的副官嘛。”没皮没脸的家伙腆着脸说。他跟在步履匆匆的维鲁特斜后侧,偷偷地抬眼看他。晦涩的阳光下,年轻的指挥官身形挺拔,他的银发上笼着暗沉的光,隐隐显出几分如生锈的金属般的黯淡。

 

是了,他的军装也不似最初的时候那般熨帖笔挺,自己也不似最初的时候恣肆任性。战场粗砺的风终究会将每一寸棱角磨蚀殆尽,深处风暴中心的他们身不由己。

 

赛科尔猛地一惊,赶忙用手拍打自己的脸,一边剧烈摇头

 

不能谮越不能谮越,最近怎么老想这些有的没的。作为战术人形只要执行任务就可以了,他的世界很单纯,他不需要复杂的大脑,他只需要信息流——指令、执行,下一个指令、执行,周而复始。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了呢?

 

 

 

赛科尔是个战术人形,是为了将人类从战场上解救出来而制造而出的机器士兵。人类需要战争,在不流血的战争的可能性出现之后,禁锢着战争这头猛兽的最后锁链——“罪恶感”——终于崩断了。世界范围的战争爆发,尔虞我诈,冠冕堂皇,人类的丑态暴露无遗。

 

可这一切都和赛科尔没什么关系,他是个战术人形,他的职责就是无条件服从指挥官的命令。在人形里他多少算个异类,为了极端强化战力,人形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些非人类的特征,唯有赛科尔,顶着肖似人类的外貌,面容、措辞、处事方式,比其他人形拥有更丰富的感情,甚至连面上那一抹笑都像极了人类。

 

可那副皮囊下包裹的没有温热的骨血,只有冰冷的电线齿轮和闪烁的电信号——就是这些东西帮他伪造了一个名叫“赛科尔”的人类,天衣无缝,毫无破绽。他被先前的指挥官派到人群里,辗转许多地方帮他们探听他国的秘密动向。没有人发现他是个异类。这个世道,谁有余裕去考虑别人的问题?他混在逃难的人群里,想,说不定就算是最低劣的那种量产型机器人,只要换上足够欺骗性的外表,大抵也不会被发现的吧。

 

只是那样的话,他就没有用处了。没有用处的战术人形,在其他国家也许还能被拆掉火控核心到咖啡馆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当个服务生,在这个国家只会被机器压成粉末。

 

他的国家是个实际的地方,他知道。他回想起自己刚拥有意识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唯有一个声音——后来他知道了那是制造他的人——清晰可闻。

 

“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个体,”那个声音充满了讶异,“按照突击步枪型标准制作的人形,为什么成品的资质更适合使用近战类的武器??”

 

这句话没头没尾,可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话题的中心是自己。另一个声音响起来,是有点嘶哑的声音。

 

“可能是工厂连续运转出了些小问题,我这就把它带去销毁。”

 

“也对,又不是冷兵器的时代了,舞刀弄枪没什么意义。”

 

他心里一紧,下意识想动弹。可他动弹不能,他还没有被唤醒,四肢固定在原地,是案板上待人宰割的肉。

 

那人先应了,接着“诶”一声,声音里混杂着迷惑。

 

“奇怪……这个个体,还没有被唤醒,为什么已经有了意识?”他顿了顿,“这个个体的AI的初始代码……太奇怪了,这完全不是计划中制造的个体,和目标差太远了。”

 

他如此宣言,“这是个失败品。”

 

对方沉默了一瞬,接着出口的便是些宽慰的话,没关系别担心云云。四周仿佛更黑暗了些,像是夜色里又抹上一层厚厚的墨汁,黑色,魔鬼的颜色,将他深深掩埋住。

 

他听到谁的声音,嘶哑却锐利。

 

“虽然是没用的废品,看在你的皮囊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去那边的地盘上去当卧底吧,带点有用的情报回来,不然就把你处理掉。”

 

没有选择,只有命令。他只能接受,不能反抗。

 

仿佛被水流包裹,无法挣扎,悄无声息。

 

 

 

他漫长而无趣的卧底生涯因为他的上一位指挥官的死悄然告终,赛科尔当时混在占领区的难民里和小孩子们聊天,得知死讯的那一瞬他几乎无法控制声带震动,笑声爆炸似的从喉咙里涌出来。孩子们呆若木鸡,愣愣地望着这个突然状若癫狂的大男孩,直到笑声渐息,赛科尔慢慢地把脸埋进双手里,他再没说一句话。

 

那人的资产被一拥而上地瓜分,人形流落四处,唯独赛科尔一人无人问津,顶着那个“只能使用冷兵器”的缺陷,他像个皮球一样,在各个指挥官之间滚来滚去。怨恨吗?他不知道,也不应该,何况,反抗也没用。

 

他自由了,却没法改变什么。

 

最后他被丢给了一个新人指挥官,一个刚上任不久的新兵。维鲁特打着“挑选副官”的借口,从流亡的民众里捡出了赛科尔,被维鲁特带走的时候赛科尔有点局促,自打出生以来他还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维鲁特后面。后背上扎满了让人难耐的目光,他微微侧过头,看到那些人眼中充满了羡慕与渴望,内里杂糅着嫉妒和不甘,尽数倾泻在他身上,让他如坠冰窟。

 

“——见过海吗?”维鲁特突然说。赛科尔怔然,小跑两步紧紧跟上维鲁特,他清楚地听见维鲁特的声音,是那种一板一眼的调子,和他听过的所有声音都不同。

 

“见过海吗?”他重复了一遍,眼神飘向赛科尔。赛科尔小心地窥探着他的表情,有点失望。这个人的脸上没有一点感情,面容甚至有点僵硬,仿佛脸上的不是皮肤而是塑胶。薄薄的嘴唇紧抿着,泛着无血色的苍白,和眼下的乌青相比,格外的显眼。

 

赛科尔一时没回应,他在心智云图里疯狂地搜索,终于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找到当年躲过自己毒手的一段话。

 

“据说……最美的海是天空倒过来的模样,倒映着云和飞鸟的影子,太阳的轨迹在海面上拉得好长。”

 

他犹疑着,一句一顿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偷偷地去瞟维鲁特的脸。维鲁特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他只是淡淡地“恩”了一声,既不肯定也不否认。

 

那时的维鲁特和现在的维鲁特很不一样,现在的维鲁特面对这句话,也许会说出“这都什么时候的童话故事,就别拿出来丢人了”这样很伤人却很实际的话。可是那时的维鲁特纤细又沉默,终日微垂着头,无论你说了什么,他都淡淡的,没什么反应,仿佛把整个世界拒之门外。

 

可是当时的赛科尔不知道,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接下来的路便也敛了声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他们的指挥部,这个他今后生活的地方。

 

“请不要责怪指挥官。”出来迎接的人对他说,“指挥官他……心情很不好。”

 

为什么不好?赛科尔识趣地没有追问。直到他第一次目击维鲁特手上沾上人类的血,那嫣红的痕迹将维鲁特的苍白衬得更加鲜艳。他站在维鲁特的背后,看到那个过分瘦削的背影端起枪,将那些被当做人肉炸弹的平民一个个击毙。他的手很稳,可赛科尔觉得那个背影摇摇欲坠,几乎就要倒下。

 

可终究是没有的。维鲁特打空自己枪里的子弹,转身面向赛科尔。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赛科尔第一次这么直接地窥见那双平日笼在睫毛阴影下的眼睛,那么凌冽,仿佛妖艳盛开的红莲,吸收到接触到的一切光。可他又能看到一个摇晃的光点,在这篇阴翳的天空下,那样剧烈地抖动,像被惊飞的鸽子抖动的翅膀,它如此惶恐,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过海吗?”维鲁特突然开口,每一个从他嘴里发出的音都嘶哑且颤抖,“我见过,那是和书本里完全不一样的东西,你看到它的表面是平静的,可是深处全是漩涡,水流搅动岩石上挂着动物和人类还未腐烂的尸骸——很恶心对不对?”他歪头,露出一个凉薄的笑,“然而就是那样的东西,只是外表看起来很美。”

 

“而我是一条溺水的鱼。”

 

赛科尔偏着头看他。维鲁特卸掉弹夹,黑色的枪管撩动他的头发。在他身后,是荒芜贫瘠的大地,龟裂的痕迹从脚下蔓延向天与地相接的地方,弹坑凌乱地分布,仿佛土色的波浪。风扬起沙,他看到一株新芽被沙细密地淹没,而头顶上依旧是那一成不变的厚重的云,阳光到底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从这样的云层中挤出来?以致好像一个昏昏欲死的病人。

 

赛科尔突然笑了,他上前几步,手狠狠拍在维鲁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拉住维鲁特的一侧脸颊,无视维鲁特谴责的眼神,没轻没重地蹂躏起来。

 

“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不就是这样吗……又不会变得更糟。”

 

“这是你的处世哲学吗?听起来倒像是人形会说的话。” 维鲁特挣扎,脸在赛科尔的手底下没了轮廓。

 

“嘛,也对,反正在你们人类看来,人形都是些没心没肺的钢铁疙瘩吧。”赛科尔撇撇嘴, “可是有感情的你们又怎样?一样没办法从海底上浮不是吗?比如你,”他低下头看维鲁特——少时的维鲁特还没有那个让赛科尔嫉妒的身高,人形手上的力道放松,解放出来的双手顺势环住比自己矮了那么一点的少年人,他低头,能看到维鲁特柔软的发顶。

 

“……还有我从前的指挥官们。”赛科尔说,语气里似乎有一点点怀旧的意味,又像是矫情的错觉。“人类真是一种有意思的生物,总是在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明明是自由的……又不像我们人形是逼不得已,只要有命令就必须执行。”

 

赛科尔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话到最后几近幼稚的抱怨。他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于是松开手后退几步,有点怔楞地望着那个少年猩红色的眼睛。熟悉的红色,真实仿佛能让人想起血液流动的温度,那是不详的恶魔的颜色。他想起某次作战后前辈的人形对他说过的话:

 

“人形到底会不会死……春田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女人模样的人形斜挎着她的汤姆森冲锋枪,“心智云图可以备份又可以共享,就算这个是死了,别的个体也会继承她的记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形是不会死的,你看到的每一个同类型的个体,都是你曾经见过的那个人形。”

 

“然而,”她重复着一声悠长的叹息,“……然而。”

 

后来他很多次地想起这个情景,在梦里,在现下的时间,他一次次地回忆起那时空旷的天幕,笼罩在每一个战场上的相似又不同的云层,仿佛即将下沉至坑洼不平的大地。被称为“汤姆森”的人形叼着烟,歪歪扭扭地靠在灰土蔓延的战场的残墙上。然而她的目光却一如平时注视着敌人一般的尖锐而锋利,而目光的尽头却是悬挂在裸露钢筋上的一把残破不堪春田步枪,战场的风太粗糙,出厂时光亮的外表现在已然暗淡无光,他甚至可以看到上面凝结的血块,不知道是哪一枚流弹片、亦或是哪一颗子弹穿透柔软的皮肤,让它成为一个战术人形新的功勋章。

 

“人形永远不会流血,只有人类才会。”那时候的声音再一次在心智云图里回响,“红色……那是恶魔的颜色啊。”

 

从那之后过了多久呢?久到离开那个指挥官后又被迫辗转了这么久,久到他已经遗失了身为一个“服从者”的自觉,久到他以为心智云图已经删掉这些无足轻重的零碎了,可这时候他望着那个少年的眼睛,这些记忆又一次从记忆的坟场里挣扎着爬出来,是不死的亡灵纠缠着犯下罪孽者,生生世世,永远无法解脱。可我做错了什么呢?赛科尔想,我接受命令,执行命令,完成命令,我履行我作为一个人形的本分,然而我却像是……像是只快被溺死在深海中的鱼,四面八方是漆黑的水像中间挤压,挣脱的唯一办法是把自己的献给恶魔。

 

呸。赛科尔下意识地咒骂,呸。然后他听到维鲁特的声音,那个年轻的指挥官的声音恰好跟在他的咒骂之后响起。

 

“……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当初把你们制造出来的那群家伙们要赋予你们感情。”他说,面无表情,“他们真的以为感情这种东西,会成为一个士兵的武器吗?”

 

他只丢下这一句,然后转过身,为自己的枪装上新的弹夹,金属的碰撞声差点掩盖住他接下来的话:“你只是人形而已,别想太多,想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赛科尔一愣,嗤笑道:“我没到被一个新人指点的地步。”

 

“我也没有沦落到被人形嘲笑的境地。”维鲁特冷冷回击,“就算你的AI已经超出一般人形的范畴了。但是赛科尔先生,我只是不想因为‘AI管控’再换一个副官而已,这样很麻烦——不止是我,你以为除了我这种新人还会有谁接受你这个不听指挥的人形吗?”

 

赛科尔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身体里,梗得他脸红脖子粗,尽管这个身体根本没有呼吸系统这种东西。当年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成了异类被人踢来踢去颜面尽失,现在又被一个小孩子踩住痛处。他哼哼两声,把AI的运转功率开到最大,用尽所有心智云图中的资源,试图找出一句能让这个该死的小子彻底闭嘴的话——他觉得这大概是自出厂以来自己最积极的时候。

 

然而维鲁特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他彻底闭嘴了。年轻的指挥官转过身,半边脸上笼着晦暗的光,半边脸上投下阴影,可赛科尔依旧看到了他嘴角挑起的微小笑意,他的眉毛和眼睛都舒展开,那些不符年龄的深沉郁结仿佛被谁用手磨平,它依旧在那里,可不再沉甸甸地压下来,于是他终于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他朝赛科尔伸出手,白色的袖子上有土色的烟灰,可依旧能看出原本的纯白,应该是十分美丽的颜色。

 

“我现在明白了,我们大概是一样的人。”他说,“要做我的副官吗?”

 

赛科尔觉得自己的心智云图大概也是一片空白了,他呆呆地看着维鲁特,方才的那句话仿佛被加大音量,一遍又一遍地播放。一样的人,一样的,人。维鲁特并没有刻意强调什么,他那么理所当然,神态和动作都是自然的,几乎让赛科尔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人了。

 

“喂指挥官,”他决心最后挣扎一下,皱着眉头盯着维鲁特深处的手,“握手礼可是仅限于人类之间的礼节,你是认真的?”

 

他眼见着维鲁特挑起眉毛,冷淡地“哦”了一声把手缩了回去。惨了惨了惨了……赛科尔脸上没什么波动,心里早就哀嚎连天,天啊他居然是认真的……我靠我居然说了那样的话……靠靠靠有没有时光机这样的东西快让我回到十秒之前让我把自己掐死……

 

然后他就被什么东西打了个正着。那东西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他的头上,是个金属制的长条状物体。赛科尔猛地一激灵,他赶忙伸手捞住那袭击自己的东西,一种仿佛让全身所有信息流震颤的熟悉感瞬间贯穿全身,他的身体比心智云图更先一步认出这个东西,那是从头至尾陪伴在他身旁的武器,他的半身。

 

“老伙计,”赛科尔轻轻吐了一口气,“你终于回来了。”

 

他熟练地挽了个剑花,把他的长短刺收好。接着他看向“袭击”自己的罪魁祸首,维鲁特抱着手,颇认真地点评:“还没退步。”

 

“那是。”赛科尔咧开嘴笑了,“你可要想好怎么承担把它还给我带来的后果。”

 

“无所谓,”维鲁特嗤笑一声,“反正只要你出现异常,你身上额外安装的小玩意就会炸断你的腿。”

 

他们都没有提起赛科尔因为不听指挥而被没收武器的过去,过去的事情就让它永远过去吧,赛科尔一边把那段记忆拉入迟早要删掉的垃圾清单中,一边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所以,现在接受你的邀请还来得及吗,我的指挥官?”

 

维鲁特没理他,把枪收进枪套里,然后在遍地弹坑和松软的土堆里深一脚浅一脚朝临时的安置点走去。赛科尔嚎了一嗓子,他再次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为什么人类已经能造出足以模拟感情的AI却造不出时光机这一事实,然后朝那个银色的背影追了上去。

 

 

 

“想什么呢?”维鲁特的声音把他的意识从心智云图里唤回来。他应了一声,指挥官依然在赶路,他也没有问为什么维鲁特察觉到他在走神,只是笑着问:“接下来去哪?”

 

“去找维拉,说好的订单今天该完成了。然后去指挥部见个客人。”

 

赛科尔敏锐地察觉到隐藏在平淡无波语气里的一丝厌烦,“那个官二代?”

 

“……是。”他听见维鲁特叹了口气,“天天来我这里找茬。”他微微偏头,斜睨了装傻的赛科尔一眼,“你能少惹点事吗?少捅点篓子这个月你就能维护你那对宝贝。”

 

“是是,是我错了,”赛科尔陪着笑脸,又不服气地小声嘟囔,“我不就是没听他指挥吗……”

 

“嗯?”

 

“抱歉维鲁特我错了!”赛科尔一秒做双手合十状,“千万别派我去后勤!”

 

维鲁特又叹了口气,“当初我怎么就选你当副官了……真是恨不得回去把那时候不懂事的自己揍一顿。”

 

闻言,赛科尔抑制不住自己嘴角的笑容,快走几步搂住维鲁特的肩膀,“安啦安啦,你瞧我都陪你这么多年了,你总不能把我蹬了吧?”

 

维鲁特轻哼一声,没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推下去。维鲁特不太喜欢和其他人有身体接触,赛科尔却独享小小的特权,他暗自得意了一秒,心智云图都管不住的嘴又开始说些有的没的,摆明了是欠收拾,像个小孩子一样靠吵闹吸引在意的人的目光。

 

这些他们俩都知道,可是屡试不爽。

 

这是他们两人共有的小秘密,包括初见时两个人共有的迷茫。至今赛科尔仍然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异样到底是否是僭越,有时候半夜醒来,指尖依稀残留着梦中水流潮湿的触感,他依然做着一个同样的梦,自己从深深的、黑暗的海底醒来,人生如嗡鸣,从些微的幽光出传来,震动水波。

 

可是维鲁特说,人形是不会做梦的。

 

这样的发展是自己期待的吗?他并不清楚,只是那种被挤压、被窥伺的感觉,到底是在某一个夜晚终结了。是哪一个呢?是他和维鲁特去S09区执行任务的那一次吗?那次指挥所被敌方行险招攻破,自己像疯了一样拒绝任何人的指挥,从废墟里刨出奄奄一息的维鲁特。还是被差遣到S05区回收其他备用人形的那一次?那一次维鲁特帮他当下了飞溅的榴弹片,被送进医院缝了好几针。

 

“你疯了??”那大概是赛科尔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样吼维鲁特,“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人形,没有痛觉也不用进医院,你救我干什么???”

 

他愤怒得略带哽咽,“我本来就是为了帮人类挡枪子而被造出来的啊。”

 

那时维鲁特愣了一下,慢慢扯起嘴角。“大概是忘了。”他这么说,用力闭上了眼睛……然后看向赛科尔,下命令到:“赛科尔,回去带着第三梯队,负责一个月的后勤。”

 

维鲁特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不然我就先把你处理掉。”

 

维鲁特养了一个月的病,赛科尔带了一个月的后勤队。这一个月里他受尽后勤的折磨,以至于把“后勤”这两个字拉进了黑名单。可是他也承认,确实有什么东西变了

 

朝好的方向还是坏的方向?他也不知道。

 

“维鲁特,晚上去找瑞亚他们吧。”赛科尔伏在维鲁特耳边说,“好久没见他们啦,去聚一聚呗。”

 

“我看你是又想蹭饭了。”维鲁特语带嫌弃,“不嫌丢人。”

 

“去,维鲁特你说点好的会死吗?”赛科尔炸了,“我怎么就丢人了?”

 

“任何时候,任何事,都丢人。”

 

“我%#*%¥##¥#%@!”

 

可是他觉得,如果是在这个人身边的话,也许能找到答案。

 

 

 

“Between the Devil and the deep blue sea”,在恶魔和蓝色深海之间,即意味着无计可施,进退维谷,陷入困境,孤独无措。

 

人类的谚语总是很有趣。

 

所以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呢?

 

Between the Devil and the deep blue sea,既然无法前进和后退,那便——向上。

 

向上,从自欺欺人的因果螺旋里解脱出来,到达你身边。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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