鈰子君

你好,我是铈子。

cp@Noglues

生科狗,主角厨,爱着所有闪闪发光的人,希望所有温柔的人都能被世界温柔相待。

【六十八色之国美兰/喻叶】惯性记忆

·5.5下午场,国美兰的喻叶……拖大佬后腿系列TvT

·可以看做《喻叶·非典型性恋爱》的前篇,也可以单独成篇



喻叶·惯性记忆

 

 

 

世界上有些东西就是不会按着你的心意来。比如今天你突然想吃楼下小摊卖的鸡肉饼,回家路上却突然下起十级暴雨,摆摊的阿姨草草收拾了东西,留给你的只有一地的垃圾袋;又比如很久不见的老同学突然坐到你面前,开口第一句就是你完全不想听的话。

 

“喻主任,最近过的不错啊?”

 

油光满面的男人冲他挤眉弄眼,句尾接着一个酒气冲天的嗝,又混着各种菜的腥气。喻文州的鼻子和胃同时挨了一记重拳,比起任劳任怨的鼻子,胃直接打了个滚,抽搐着蜷缩起来。天知道喻文州是怎么忍住的,他状似无意地拉开与这个醉汉的距离,笑言:“哪里有什么好不好的,一直都是这样。”

 

他勉力维持自己的风度。去你的,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愿意来参加同学会的原因。喻文州心想。在场这些醉醺醺的人里能有几个是真喝醉的,怕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整场同学会最温馨的地方就是碰面的那半小时,大家互相调侃寒暄几句“你没怎么变啊”“哪有哪有,你才是一点都没变”,然后披挂上阵,比谁更穷更心酸,谁看起来更像傻子。

 

他记得有个谁曾经说过,“大家聚在一起,就是比谁更惨,用抱怨的语气自我炫耀——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去中国好声音呢。来,尽情说出你的故事。”

 

一下没忍住,他的嘴角微微扬起来,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但是没人看见,那个男人见在喻文州这里碰了软钉子,转脸就和别人攀谈了起来。一个偌大的包间,别的地方三五成群,只有喻文州端着盛满白水的玻璃杯傲然独坐,大有遗世而独立的苍凉感。

 

喻文州一点都不介意。Ktv就是让人发疯的地方,大家围在一个话筒而坐,吼着扭曲的调子也比互相试探来得舒服。他在阴影里轻轻吐了口气,感觉每一根神经都放松下来,耳边是沸腾的音浪。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愿意来同学会但还是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觉得自己还是需要放纵一下的,他过的好吗?当然不好,或者说,有几个每天过的顺心如意的。人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喻文州觉得他在一片碎石滩上走,到处都是切面锋利的石头,每天不是被割伤了皮肤,就是踩到松动的石头扭了脚踝。

 

他瞟了一眼震动的手机,不动声色地摁掉上边未接来电的提醒。

 

他决定放浪这一晚,就这一晚,明天一觉醒来他又是那个雷厉风行的行政主管,手里操着多少人的生杀大权,一摞一摞仿佛能绕地球好几圈的文件源源不断地送到他的桌子上等着他签字。他并不享受这种权利,但是他倒也不知道离开了这些权利,他还剩下什么。

 

这次他真的叹了口气,端起杯子抿了口水。

 

有人凑了过来,他转过脸去,发现是少有的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那人那着杯果汁,笑着朝他扬起杯子。

 

“好久不见了啊。”对方说,“最近怎么样?”

 

喻文州也笑着,用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下对方的杯沿,“还是老样子,你呢?”

 

“就那个样啦,也不会更糟糕了。”对方坐下,摆出一副标准的葛优瘫的姿势,“累啊……每天都在穷忙活,都不知道在忙些啥。”

 

喻文州微微点头,这是种礼貌,在别人说话的时候,要做出一些微动作表明你是在认真听他讲话的。

 

“女朋友也分啦,她说这里太无聊,所以离开我去找自己的理想乡了。”男人抓抓头,笑容泛着微苦,“她还很年轻呢。”

 

“是吗。”喻文州干巴巴地说。

 

“说起来,你家那位呢?”对方脸上突然浮出点玩味的笑容,用肩膀顶顶喻文州,“你也从来不发个朋友圈,如果没事也从来不找我聊天,我都不知道你们最近怎么样了。”

 

喻文州哑然,看着对方真诚的脸,他努力在大脑里翻了翻,想起自己确实好像没有告诉对方那个消息。

 

“没,”喻文州摇摇头,避开他的眼睛,把眼神黏在忽闪的亮斑上,“我们……分了。”

 

对方愣愣,好像脑子里有根弦崩了,没头没脑地蹦出句,“怎么……怎么就分啦?上次不是还好好的?”

 

“没了。”喻文州盯着地上的光,红色的和绿色的叠在一起变成某种混沌的颜色,脏乎乎的,“就是这样。”

 

对方张张嘴,似乎用了几秒才理解了这句话里的意义。喻文州用余光清晰地看到他的身体猛地抖动,心里叹口气,搁下手里的杯子。

 

“你……”

 

“我没事。”喻文州打断他的话,“都过去了,一直提也没有意思。”

 

他说的坦荡,直直地看进对方眼睛里,他看到自己在对方虹膜上的倒影。对方目光复杂地打量他,喻文州能想象到自己现在的表情,大概是那种被叶修吐槽过很多遍的,所谓“淡定的微笑”的表情。

 

“文州,每次你这样笑我都觉得心情复杂。”叶修掀给他一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说。

 

“怎么了?”喻文州笑,“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

 

“问题大了好吗?”叶修继续用无力的口吻说,“这个表情给人一种‘我没关系’的感觉你知道吗?”

 

然后他坐直身子,指着自己,笑着说,“但是你以为能骗过我吗?”

 

 

“是吗?”这次轮到对方干巴巴地说,“你没关系就好,我……我有点担心你。”

 

“没事,他也不希望我难过的。”喻文州摇头,岔开话题,“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不去点几首歌?”

 

“别啊,我五音不全,吓着大家多不好。”对方沿着他给的台阶麻溜地下来,像个滑溜溜的泥鳅,“等有我喜欢的再去唱一两句。”

 

“能不能等到你喜欢的,这也是个问题。”

 

这句话堵得对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默默冲天翻了个白眼。“被你这么一说……我还是去点一首吧,别掏了钱连话筒都没摸上,多亏。”他丢下杯子,凑到前面点歌台那里。几个男女已经在那里挤作一团,他也加入战场,大家推推搡搡,倒是挺和睦。

 

喻文州想,花了钱结果没摸到话筒好像确实挺亏的……我是不是也该去点首歌啊。

 

但是他现在很累,浑身泛着酥麻的感觉,他的大脑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原本是四肢的地方现在好像只有虚无的空气。他现在只想闭上眼,在哪个地方——或者这个充满烟味而且很脏的沙发也许就可以——好好睡上一觉。

 

于是他斜靠在沙发上,真的闭上眼睛。

 

一开始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后来有白色的噪点抖动,它拖曳出一条长长的白色痕迹,这痕迹上又抖落下纷纷扬扬的光点,它们在黑色的世界里飞舞,划出弧线的轨迹。喻文州看着它们,它们漫无目的地飞翔,有点像现在漫无边际瞎想的自己。

 

可又能想什么呢?

 

叶修,这个词在第一时间蹦出来。他打量这个词,用审视陌生人的目光打量他,好像他今天刚见到这个名字似的。他在记忆里翻阅有关这个名字的全部记忆,找到一堆不成书的文字,它们好像有关联,又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问,你们是什么呢?

 

文字们答,我们曾经是一本书,但是有一些片段丢失了,我们正在寻找它们。

 

文字们问,你有见过它们吗?

 

没有,他摇头,当然没有,他从来没见过它们,但是他也许知道那些文字去了哪里,在他发现这些文字的地方,他也寻到了一小堆灰白色的粉末,像是纸燃烧殆尽的残体,又像是躯体焚化后留下的灰烬。那些粉末掩埋下露出一小截圆润的笔画,那是原本属于一个文字的点,一个文字的眼睛,但是现在它落在这里,看不见任何东西。

 

白色吞没了它们。他看到那些询问他的文字,有些身上也带着白色的溶洞,它们疲惫而劳累,每说一句话都要喘一口气。他心里明白,这些文字迟早也会消失的,然后这些白色的溶洞会出现在其他的文字上,它们也会消失。

 

然后,然后,然后。

 

可他的心里好像没有一点感觉,好像并没有被戳到逆鳞的疼痛。只有那种他已经很熟悉的压力,慢慢地、慢慢地从虚无里压下来,覆在他的身上、他的心上。无时无刻又如影随形的压力跟着他,让他觉得也许自己是一条淡水里生活的鱼,被丢到了盐度略微增加的水里,他感到窒息,拼命摆动尾巴好像这样就能甩掉那些缚在身上隐形的绳索。

 

但怎么会呢?他感受着压力,想,也许这压力是白色的也说不定。

 

又想,也许自己现在就是在某片海洋的深处,这里的水不再是熟悉的蓝色,而是某种更难以言说的蓝色,掺杂着白色,也掺杂着灰度。你无法用任何一种定语修饰它,你只能说,哦,它的确是这样的颜色。

 

但在他的世界之外,会有人说,看哪,这是多么美丽的颜色啊。

 

是吗?是吧。

 

手机突然猛烈地振动,他吓了一跳,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被吓得飘出体外。掏出手机的时候他朝点歌那里看了一眼,他的那位朋友正挤在最前面,和旁边的人打嘴炮。

 

好像挺开心的。他漫不经心地想,输入密码划开手机。是母亲发来的信息,问他这周是否有时间回家吃饭。被标注为“特别关心”的消息提醒总是这么兴师动众。他再次叹口气,回复,这周有点忙,应该回不去。

 

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他向上翻翻消息记录,发现自己和母亲的聊天记录基本就是这种对话的重复。母亲并不爱玩QQ,有事总是打电话,于是QQ上的聊天只剩下这种虚与委蛇的东西。

 

振动。母亲回复,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累着。

 

恩,明白。他回复。

 

想了想,他又加上句,晚安。

 

然后输入法的联想功能自动跳出另两个字,电脑以为与“晚安”这两个字最匹配的字。

 

“叶修”。

 

在这两个字被敲出的一瞬间,到底有多少电子流经它们早已被设定好的轨道,又有多少开关起起合合,最后才导出这样的结果?每天这部手机沉默地旁观喻文州的生活,经手他处理的一切电子信息,它也许比喻文州更加了解他。

 

这是习惯了喻文州生活的手机给出的,唯一的答案。

 

即将摁下发送键的手指僵住了。手指的主人似乎用了好久,才想起来他是在和别人聊天的,于是他匆忙按下发送键,把手机丢回到自己的口袋里,像逃避一场怎么也躲不掉的瘟疫。

 

可那场瘟疫锲而不舍地追上来,他抵抗不住,神经上传来阵阵朦胧的眩晕感。他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和别人道过晚安,一周?两周?一个月?或是半年?这么久这么久的时间里,与他互道晚安的人只有那一个,久到手机都记住了他的习惯,帮他在茫茫人海里挑出那个独一无二的名字。这种记忆好像成了一种无法抵抗的惯性,躲过了破坏躲过了遗忘,比任何文字更加持久。

 

颤抖的手指再次摸出手机,他插上耳机,点开手机的歌单随便点了一首歌,想用其他的东西赶走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东西。

 

可这时Ktv的大屏幕上画面变了,林志炫的影子抱着话筒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他的朋友紧张地攥着话筒,眼睛里却是兴奋的。

 

耳机里周杰伦开始唱了。

 

屏幕上林志炫也开口了。

 

……

 

(你说你有点难追想让我知难而退)

【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想爱的亲爱的人】

 

(礼物不需挑最贵只要香榭的落叶)

【来告别单身】

 

(喔营造浪漫的约会不害怕搞砸一切)

【一个多情的痴情的绝情的无情的人】

 

(拥有你就拥有全世界)

【来给我伤痕】

 

(亲爱的爱上你从那天起)

【孤单的人那么多】

 

(甜蜜的很轻易)

【快乐的没有几个】

 

(亲爱的别任性你的眼睛)

【不要爱过了错过了留下了单身的我】

 

(在说我愿意)

【独自唱情歌】

 

 

……

“喻文州怎么啦?”

“睡着了吧,刚喝了点酒,可能困劲上来了。不用管他,让他睡吧。”

“靠,你又点,我看看……K歌之王?”

“怎么了怎么了,谁还不想谈个刻骨铭心的恋爱咋地?”

……

 

 

他闭上眼睛,任由那些彩色的光斑从他身上扫过,任由那些音符从空气里掉在地上摔成碎末。他似乎在想着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最后的最后,有一声似有似无的喟叹,从他紧闭的嘴里落下来。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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